三千秋

「伞修」上帝之窗

◇脑洞那么大，我却写不出万分之一的妙
◇ooc
◇缸中之脑梗

1、
叶修真正退役的那一年。

他放空了自己整整一年。

他尝试一个人出去旅行，却在每一次收拾行李的中途放弃了计划。

每每有人约他出去玩或者搞个什么爱好，他也就回个好，然后钻回被窝，再无下文。

至于学习，啊，叶父也不是没想过把他重新送出去进修，然而端起书本看不了几个字就倒头大睡。

那他干嘛了呢?

叶修也不清楚。

他甚至没和家里人住在一起。

只觉得每天睡睡觉、吃吃饭、养养花、看看云。

一天就这么过去了。

这一年，

他甚至没有再碰游戏。

荣耀也没有。

2、
恍恍惚惚过了一年。

叶修决定启程去找自己的老朋友。

简单地往行李箱里塞了几件衣服，又往里丢了键盘鼠标，最后抓着香烟钱包就出了门。

站在地铁口外等红绿灯。

叶修点起一支烟，一口烟气凝着许久未见的阳光。

"喵~"

"嗯?"

低头，脚边蹲了一只黑猫，猫的脖子上用蓝丝带绑着一个铃铛。

"谁家的猫啊?"

叶修左右看看，似乎并没有饲主在这附近。

叶修看它相当乖巧地坐着，一双蓝眼睛好像在看对面信号灯，好奇地蹲下来和猫搭话。

"你是在等红灯吗?"

绿灯亮起。

猫咪优雅从容地甩甩尾巴，起身向对面走过去，脖子上的铃铛发出叮铃一声脆响。

叶修无趣的地起身，拖了自己的行李箱也准备过马路。

抬头却不见了那只猫。

疑惑间听见一声"叮铃"。

一只脖子上用蓝丝带系着铃铛的黑猫从他脚边走过。

姿态优雅从容。

3、
直到坐上了飞机，叶修还在想那只猫。

不怪他多想。

那个画面，

就像是游戏卡了bug一样。

一本书凭空掉下来。

"不好意思。"

一个西装笔挺的男子在他身边坐下，向叶修为他的行为道歉。

"没关系"叶修把书递给他，四目交汇的时候两个人盯着对方都看了好半天。

"我们，是不是见过。"男子问。

想问这话的不只是男子，还有叶修。

"你是不是......"叶修使劲眨眨眼睛"在H市出租过房子?"

男子思考一下，也想起来他是谁。

"你不是那个租我房子的小年轻嘛!"

两个人笑起来。

"长这么大了啊。"

"是啊，毕竟十多年了嘛。倒是您，这么多年都没变。"

"哪里哪里，老了。话说还有两个人怎么样?"

"谁?"

"就是和你合租的另一个男孩子和他妹妹啊。"

"那个男孩死了......"

"啊?这是抱歉啊。什么时候的事啊?"

"......您不是知道这件事的吗。"叶修笑容僵在嘴角。

他突然发现，这个人，是根本没有老。

4、
叶修全程瑟瑟发抖。

他突然开始质疑这个世界的真实性。

身边的房东一如数十年前见到的一模一样，连长穿的那件黑色西装都没有磨损的痕迹。

而飞机上的其他人，没有一点点交谈的声音。

说是素质高也不可能一句话都没有。

这要不是叶修今天一改往常上机就睡的习惯他可能一点都不知道。

空姐的衣服是川航制服，但是叶修坐的却是深航。

每一个细节都如此的不合常理。

就像游戏的bug一样。

所以叶修一下飞机就跑了。

拼命的跑。

路过卫生间的时候，他跑了进去，

不可抑制的呕吐了起来，伴随着剧烈的头痛。

"不好意思。"

一只手搭上叶修的肩膀。

"你没事吧?"

叶修忍住恶心抬头去看他。

来人正是坐他隔壁的老房东。

"没事，有点晕机。"

"擦擦嘴吧。"男人递过一方纸巾，叶修看到那双手粗糙苍老。

"谢谢。"叶修接过来，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。

"呵呵，年轻人，"老房东理了理身上深棕色的西装"下次坐飞机前记得备点药啊。"

5、
"喵~"黑色的猫咪舒服地窝在男子的怀里，享受着一双纤白细腻的手给他的顺毛服务。

男子穿着衬衫马甲，胸口一支钢笔，颈间打着整整齐齐的领带，颇有些上世纪独有的绅士感。

"铃铃铃"桌上的仿古手摇电话突兀地响了起来，猫咪瞪圆了眼睛从他怀里挣脱出去。

"喂?"

"苏先生，漏洞被修正了。"

"没关系，不要心急，我们有的是时间。"

"是。"

被叫做苏先生的男子挂了电话，伸手试探着想把挠着屏幕的猫咪重新抱在怀里。

"喵!"猫咪不依不饶地冲着眼前的屏幕露着尖爪，脖子上的铃铛晃的叮当响。

"乖~"男主小心哄着把猫抱下来，心疼的看着被刮花的屏幕。

那是九块显示器中左下的一块，虚拟方框里面是一间病房的全方位监控。

6、
叶修等了两圈才找到了自己的行李。

H市正值盛夏，中午阳光正好，叶修一出门差点觉得眼睛都要瞎了。

"卧槽，好亮。"叶修一边给自己扇风一边眯着眼看看哪里有公交什么的。

"叶修!!!!"一个尖锐高亮的女声。

叶修还没找到声音来源，就被一个人从后面猛力揪住后领。

"诶呀呀，我看看，这不是叶修嘛!"

"老板娘?你怎么在这里啊?"

"不只是我，沐橙也来了。"

叶修艰难回头，果然看到陈果身边站了一个裹的严严实实的女孩子。

"诶诶诶，老实交代，你怎么在这里。"陈果戳着叶修后脖子逼着他回头。

"我这不是呆家里太久了，无聊嘛。"叶修自然是实话实说。

不过陈果才不相信，要不是苏沐橙救场，怕是荣耀教科书还得被这么吊上好半天。

"所以，你们怎么也在这儿啊?"叶修揉了揉脖子，被比自己矮一头的老板娘从后吊着后仰半天，本来颈椎就不好的叶修更觉得酸胀疼痛。

"来接小周他们的。夏休了，他们打算过来这边避暑。"

叶修一脸黑线:"哪有来四大火炉之一的地方避暑的，打死我都不信。"

7、
周泽楷他们的班次比叶修的晚二十分钟，三个人打打闹闹好半天，眼看着人还不来，叶修又被敲诈了去吃机场里超贵的冰淇淋。

摸了摸瞬间瘪下去的钱包，叶修有些心疼地小口小口吃着雪糕。

然后有三个裹得严严实实却依旧全身上下大写着帅的青年走了过来，其中一个直直走到叶修边上就这叶修的手吃了一大口冰淇淋。

叶修大写的懵逼。

不过另一个人迅速给了他一个爆栗。

"孙翔，怎么能随便抢前辈吃过的东西。"叶修听出来是江波涛的声音。

孙翔不说话，捂着脸颊蹲在原地。

"他是怎么了？"叶修觉得他一言不发的样子有些奇怪。

"应该是冷得牙疼吧。"苏沐橙舔着冰淇淋凑过来："啧啧啧，报应了吧~"

隔着两幅墨镜，旁观叶修的都感受到了两个人激烈对接的眼神儿。

并不知道两个人为什么杠上的叶修一回头，看见裹的严严实实的周泽楷和吃着冰淇淋的陈果在握手，不知道为什么，叶修觉得这两个人动作特别奇怪。

就好像是设定好的玩偶。

不发一言，动作僵硬。

8、
叶修很尴尬。

尴尬的要死。

陈果没想到还会遇上叶修，所以算准了五个人坐她一辆小捷达。

现在多了叶修，就有些微妙了。

陈果开车，苏沐橙是女孩子，这两个人肯定是主副驾。

轮回三人组更是不可拆分。

所以叶修就只能躺在三个人腿上。

一副俎上鱼肉，任人宰割的模样。

而事实上，他确实也被上下其手了。

"三点水，麻烦你放开我的手。"

"二翔你看够哥没有？"

"是谁在摸我屁股？"

"……小周你堕落了。"

到地的时候，叶修是衣衫不整地逃了下来。

那边台阶上走下来一个人，穿着白大褂。

男人面色温和，带着眼镜斯斯文文，不动声色地帮他把衣服理好。

叶修看着他相当面生，却下意识地说：

"徐医生，好久不见。"

9、
"近来身体好吗？"

"还不错。"

"进来吧，行李我来拿，饭好了，快去吃吧。"

叶修当真直接进了屋，快走到饭厅才反应过来。

"不是，刚刚那是谁啊？"叶修拽着正忙着脱衣服口罩的周泽楷问。

里头黄少天举着两个杯子出来:"徐医生啊?怎么，你不记得了啊?"

看着叶修满脸写着「我应该认识吗?」，黄少天居然用一种恨铁不成钢的语气告诉他:"在苏黎世，你发烧就是他看的啊?"

"......我在苏黎世没有病过啊?"

10、
"你好，请问你是徐律医生吗?"

突如其来的声音让专心写巡房记录的男人回过神来，徐律推一下眼睛抬头去看那个高自己半个头的男人。

"我是，请问你是哪位?"

"我是17床病人的友人。"

"17床?"徐律警惕地看了他一眼:"不好意思，我怎么从来没见过你。"

"我刚从国外回来。"男子笑了一下，露出一排光洁整齐的白牙:"鄙人苏诀，诀别的诀。"

徐律腹诽一下，怎么会有人叫这种不吉利的名字

"不好意思，鉴于17床病人的身份，在没有他人的证实下，我不能让你探望。"

"我能理解。"苏诀似乎早就想到是这个结果，徐律很不喜欢他这个谅解一般的笑容。

"请问他情况好吗?"

"都很好，除了没有醒来迹象。"

"他能醒来吗?"

"不好说。"

"那就是有可能咯?"

"是的。"

"那么，徐医生希望他醒过来吗?"

11、
"不对，不对。"

叶修在自己身上狠狠掐了一把，这让他疼的快要摔倒。

"卧槽，为什么这么疼。"

"废话，你又不在梦里，怎么可能不疼啊?"孙翔鄙视地看着叶修做傻事。

叶修疼得直冒冷汗，他盯着孙翔看了好半天，看得让后者发毛。

"你干嘛?"

孙翔在叶修扑上来之前做出了防备姿势，却还是让叶修抓到了空隙。

"叶修你干嘛?卧槽!你放开我的脸!老纸的私物爱念(老子的帅脸)"

叶修掐着软肉不放手，眼神儿却不留在孙翔的脸上。

五米之内，黄少天周泽楷欲言又止，五米之外，一个个仿若没有生命的无机物。

远处窗台上，一只黑猫瞪着幽幽之瞳，利爪出鞘，带起了蓝色的裂隙。

12、
"你什么意思?"徐律差点一口气没梗上来:"我是他的主治医师，当然希望他好起来。"

苏诀看着徐律瞪着眼，一副不依不饶半分无愧的样子，只觉得好笑。

"我在外多年，听了不少故事，就给你讲一个荒诞不经的吧。"

徐律看着他，只见那双墨色的眼眸须臾间变得幽暗深邃。

"十多年前，有个孩子出了家门去买东西。准备回家时却在家门口被车撞了，那是满天残血，残肢遍地，可以说是死的不能再透了。"

苏诀将眼镜取下，从西裤口袋里掏了眼镜布细细擦拭起来。

"后来，这一地七七八八的残肢给捡了回去，警方验完还给了他的血亲。可惜那火化炉是推进去了，烧出来的骨灰却不是他的。"

徐律看着他那双素秀的手把眼镜推回脸上，总觉着他将说出惊世骇言。

"他真正的遗骸被送去了海外实验室，好在他幸运的没被做成标本而是送去了实验室。你猜猜，那个实验室研究什么的?"

徐律着了魔一般开口:"研究什么?"

"换脑。"

13、
叶修看见了那只猫，看见了他爪间带起的蓝色风痕。

他似乎想起什么，三步并做两步冲上去抓住了那只猫，也不管它听不听得懂，掐着脖子就问。

"你知道对不对，你知道这世界是假的，是假的!"

黑猫吃痛，伸直了爪子给了他一记，呲着牙跳远了。

叶修也不管胳膊上的爪痕，翻过窗台和院墙，追着它往外跑。

直跑过三条街，跑得叶修上气不接下气时，黑猫停在一个人脚边，顺从得由他抱起来，窝在怀里瞪着一双宝石般的眼睛。

"阿秋，好久不见。"

"是你。"’

眼前的人光影灼灼，带着颇不真实的炫光。

叶修喘着粗气，脸上汗水直向下滴淌。

"为什么，为什么......为什么...为什么......"

叶修看着他，一时甚至只能讲着这三个字。

对面苏沐秋冲上前拉住他的手:"没时间了，跟我来。"

叶修不得不迈步跟上他，那一肚子的疑问被他硬生生憋回喉咙里。

两个男孩抱着一只猫，穿过高楼，穿过小巷，穿过人潮人海和芳草萋萋，穿过空白停滞的那十二个年头。

就在叶修以为不会停下的时候，苏沐秋拉着他站在一片空地上看一栋废弃的大楼。

"阿秋，你信不信我?"

14、
"少年的大脑在一次生物电实验中有了反应，并且在实验中获得了一副新的躯体。他用了数年逃出了实验室并且学习医术，终于恢复了自己的记忆。"

"你想说什么?"徐律隐约觉得对方意有所指，本能得紧张起来。

"没什么，就是想提醒你。"

眼看苏诀凑近了自己，徐律本能后退，对方凭着那半个头的身高优势，几乎将他摁在墙上。

"不要动什么不好的小心思。"

"你......"徐律刚想出口反驳，手上的报警器嘀嘀嘀地叫起来。

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，咬着牙推开苏诀，没好气地丢下一句"我还有事试试，先去忙了。"就匆匆离去。

苏诀扶着额头靠在墙上，一点点地笑意弥漫在脸上。

一只黑猫，系着铃铛，眯着蓝眼趴在病房窗台之上。

听到一声推门响，尾巴一摇，跃下窗棂，不见了。

15、
"我信。"

苏沐秋轻轻一笑，拉着叶修往楼上走。

那只黑猫犹如一只豹子，轻快敏捷地在前面开路，而苏沐秋也跃得轻快，根本不管脚下是空是实。

一开始看那些断垣残壁，叶修还心禁胆战。可是不消片刻，他明白那些看似空缺或者腐坏的地方都相当结实。

因为世界是虚假的，所以眼见不一定为实。

"阿秋。"

苏沐秋在天台边上抓着叶修的手，风冽冽、光灼灼、少年白衣，晃得叶修移不开眼。

"如果我说这个世界是假的，你信不信?"

"我信。"

叶修反手抓住他，只怕松手他就飞了:"那你，是不是真的?"

苏沐秋朝他一笑，捏着他的手摩挲两下。

"你陪我跳下去，我便告诉你。"

叶修看着脚下空空，心里虽是毛毛的，但一想到这个世界是假的，那些害怕便一扫而空。

"我陪你。"

"那么，1、2、"

"3"

两人一跃而下，跳向虚无的风中。

伴随着强烈的失重感，叶修听到苏沐秋在风中向他大声说道:

"叶修!

这个世界是假的!但我是活生生的!

明日醒来!我还在等你!"

看着越来越近的地面，叶修扭过头去。

在陷入黑暗前，他最后看见的，是苏沐秋的双眸。

16、
徐律匆匆忙忙赶回了17号病房，从病床下搬出了一个机器。看着上面几个跳动的数据，焦躁不安中他将不必要的仪器纷纷拔下。

随后轻车熟路地避开监控和人群，从运尸的货梯将病床运了下去。

电梯里，徐律宠溺得摸了摸病床上人的侧脸。

"叶修，我会永远、永远守护你，不离不弃。"

随后，一辆救护车开了出去，开车的自然是徐律。

他的目的地，是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密实验室。

昏迷着的叶修被推进了屋，徐律在他身侧另一张床上躺下。

两人中间是一架架庞大机器，他在自己脖子上接上线管，隔空牵住叶修的手，闭上了眼。

17、
徐律睁开眼，第一眼看到自己面前的人几乎是惊叫出身。

"苏诀!你怎么会在这里!"

苏沐秋笑着走近他，几乎是在鼻尖碰着鼻尖的距离停下。

"我苏某人，在此恭候多时了。"

"你......"徐律刚想质问，却只觉得腰腹一凉。

低头才看见指尖一片红，又觉得脖子一凉，随后视线都模糊了。

"叶修，是我的。"

18、
叶修醒来，发现自己躺在兴欣楼上的杂物间。

不管自己身上穿的还是睡衣，跶了一双拖鞋就匆匆往街上跑。

刚刚出了大门，就见到日思夜想的少年从天的另一边走来。

叶修几乎是蹦进对方的怀里，双臂紧紧环住了对方的脖颈。

"沐秋，你会走吗?"

"我不会，你会走吗?"

"有你在，我哪也不去了。"

"纵容明知这世界是假?"

"只要你是真的。"

"叶修，你是窗口，我是上帝。"

越过臂弯，叶修看到，这个世界熊熊燃烧。

19、
苏沐秋是在海边被抓到的。

当中国警方团团围住他时，他刚刚撒完骨灰。

"威廉!我们是中国警方!你已经被包围了!把双手举起来，不要负隅顽抗!"

苏沐秋背对着他们，举起双手，直到被带走，他都在看着那一片海。

"被告苏沐秋，你涉嫌故意杀害两人，伪造身份，擅闯私人住所，利用网络侵害他人利益。被告人还有什么要说的吗?"

"我认罪。"

"本院宣判，被告人苏沐秋因犯故意杀人罪、伪造身份、非法入侵、计算机犯罪，判处死刑，立即执行。"

"再见。"

"嘭!"

20、
苏沐秋醒过来，眼前迷迷糊糊的一片白。

隐约中有个人影晃动着，待听觉恢复才知道对方正喊自己哥哥。

是沐橙。

只是声音一点发不出来，甚至自己的手指也只能虚弱动了几下。

看清苏沐橙抓住自己手哭得稀里哗啦，他也只能无声安慰。

"对了，我忘了，我去叫护士。"

说罢他看见苏沐橙急急忙忙离开，自己的手被另一个人紧紧握住。

阿秋。

苏沐秋瞪着眼睛看他。

然后，他听见了终生难忘的一句话。

"沐秋，上帝是你，窗口也是你。"

病房外，一只黑猫挠着痒痒，颈间的铃铛响的叮叮当当。